借调现象不仅存在，还很早就被有关部门关注并明令禁止。

撰文丨孟   达

责编丨宋昆仑

近日听闻一则信息：某卫生院仅有五名医生，三名被借调到局机关与县医院。而借调在局机关的人员，卫生院还得负责全额工资。而今年刚刚考入的二位新医生，连卫生院院长都没见到面，又直接被局机关借调了。院长找局领导理论，要他服从大局，因为上级也缺人。目前服务在医院的两位医生，年龄偏大，其中一个面临退休。

首先来聊聊什么是借调？

借调，是指用人单位之间因工作需要而采取借调工作人员的形式。

通常情况下，在借调期间，被借调员工薪资福利仍属原任机构体制内的人员，并享有原任单位提供的员工应享有待遇。但在个别情况下，其薪津与福利亦有可能依借调单位体制有所调整，或由借调单位将薪酬反馈给原单位进行发放，由借调单位与被借调单位协商解决。

虽然借调单位也有负责借调人的薪资待遇的可能，但是这种概率很低，因为借调人一般不占被借调单位的编制与正常岗位，这就是典型的“只干活、不吃饭”，还得由原单位出资负担薪资。

这种借调用人现象在基层不是少见，而是广泛存在。

■借调不是孤例

因为在这家卫生院，也前后有二位医疗骨干被借调到县卫健局与县医保办。

一般来说，一家卫生院是百十来人，但有一部分是管理层，还有财会、护理、药剂、行政、后勤人员，医生占比不算多，甚至还有一些医院的医生面临紧缺的情况。这个话题已被讨论多年，今天在此按下不表。

本医院借调出去的二位医生，都是不折不扣的业务骨干。一位是中医主治医师，五年前卫健局领导向卫生院院长打了一个电话，就把这位门诊医生借调走了，在局医务科从事档案整理与资料汇总等文秘类工作一年有余，与局机关职工一起上下班，干着同样的工作，但得不到局里的福利与待遇，其薪资由卫生院原单位出，直到把手上的工作做完一段时间后，才放他回本单位后，听说又抽调了一家卫生院的职工来顶岗。还有一位已借调走三年，至今未回卫生院。

■借调三年未回

另一位是西医主治医生，在卫生院参与全科与儿科门诊工作，正值50岁，在基层可谓独当一面，业务水平过硬，患者口碑又不错。但就是这样，在前年初借调至县医保局又驻县医院窗口已三年。

就是在疫情这三年中，卫生院全体员工可谓是分身乏术。在疫情感染最高峰时，多名医护感染或劳累后病倒请假，致使医务科排不出人顶岗上阵，就连年近花甲的老医生都下村从事全员核酸检测，有护士连日跑采核酸点而晕倒在现场……此际，借调单位也应深知卫生院人手紧张，但是也没有松口还人，至今仍旧在借调单位上班。

该医生具有编制，卫生院每年为其要代缴社保、医保、公积金、职业年金，还有每月的基本工资及院内职工的平均值绩效，还有各种节日福利与疗休养待遇，去年底还给付了平均年终奖四万元。

在卫生院运营有压力的几年，还要为借调出去的人员全员负担薪资，而且一去三年，这既是对基层医疗卫生人才的变相占用，又是对基层医疗机构工作的干扰，直接加重了基层医疗单位不必要的支出，还可能促进卫生院人才流失。

■借调内在的默契

是什么原因滋生了这种看似不合理但在基层普遍的借调？

借调现象在基层貌不合理，但是很受欢迎！因为借调一般都是由上级管理部门向被管理者的下级单位借人，如各局机关向卫生院借调，而卫健局、医保局都能对卫生院做业务指导，卫健局管着卫生院的人事，医保局即掌控着卫生院的医保业务回款……卫生院就算用人紧张也不好意思公开拒绝。甚至有一些卫生院院长为了位子与里子，还争着往上级选送借调者，也是合乎逻辑。

譬如本地有多家卫生院，前几年被医保督查到违规现象，被扣款与罚款几十万。之后，该卫生院与医保局因借调产生了关系，近三年来在医保例行督查时，在不合理用药方面，罚款万元左右。看来，借调也是通融的一种资源，说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不过分。

■多地发文严禁借调

而针对基层医疗机构频频被局机关及县医院借调，为了保障基层医疗人才建设，多地省卫健委曾发出通知严令禁止。

早在2020年，山西省太原市卫健委下发《关于进一步加强农村基层医疗卫生服务工作的通知》中明确提出，为了稳定基层医疗人才队伍，乡镇卫生院在编专业技术人员严禁借调到上级医疗卫生机构或其他机构工作。确因工作需要借调的，需经县级卫生健康行政部门同意，并报同级人社部门备案，全县借调总体比例不得超过在编人数总量的5%。

而2022年年初，湖南省卫生健康委在《关于促进基层卫生健康事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中明确，按照有编即补的原则，优先保障基层医疗卫生机构用人需求，严禁挤占基层医疗卫生机构编制和违规借用基层医疗卫生机构在编在岗人员。

从文件来看，借调这种现象不仅存在，还很早就得到有关部门的关注，甚至被明令禁止。

■借调是一面镜子

借调不单单是各级单位内部人员之间的正常流动与互补，而恰如一面镜子，看到了基层人才建设的一种不合理、不合规的现象

新华社旗下《经济参考报》曾对“借调”现象做出评论，作为一种人事应急补充机制，借调有其存在合理性。但时下，越来越随意、乱象丛生的借调背离了初衷。

一是背离了借调本来是因为“临时性”“特殊性”紧急任务不得已而为之的情况，转而变为“长期性”“常态化”的经常性行为。造成的后果包括：借出单位“失血”过多，本来应该借调人员干的工作无人顾及，苦不堪言。

二是背离了借调本来是为了解决借调单位工作之难的核心和初衷，转而滋生出以“借调”之便利、行别有所图之举，以达到满足个人私利目的的腐败行为。政府机关、事业单位在编人员的职业倦怠、懒政惰政现象也是催生借调现象大量存在的重要原因。本应该由借调单位在编人员高效完成的工作未能按时完成，于是就从下级单位或其他单位借调骨干人员来做，加剧了忙闲不均、人浮于事的恶性循环。正是因为借调单位“有所需”，才使得借调产生了“市场”。

从某种程度上说，借调现象，综合反映了一个单位在思想作风、工作方式、工作效率等方面的整体素质，也折射出了行政体制整体的作风状态和精神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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